人类周泽楷X龙孙翔

瞎涂的西幻，脑洞来源是Cosmo Sheldrake的The Mos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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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的尽头是龙的领地。

这句话是某个故事的开头。

人类村庄代代相传的启蒙童话并非是什么公主王子的甜腻爱情，也不是小猫小狗过家家，而是警戒意味更多的神话，是苦药也是糖块，孩子们听的时候能缩在被子里打哆嗦，也能拉着家人的手求着讲更多。

传统或者习俗，讲故事，童话也好传说也罢，总得有一部分用以警示人的威胁，比如“狼来吃了你哦”，亦或是“会被坏人带走哦”，能让不乖的孩子听话的东西总是经久不衰的。

于是这个故事从这里开始。

龙，凶狠，贪婪，好斗，它们的鳞甲刀枪不入，它们的利齿能够撕裂天空，他们深谙用龙语操控的秘密魔法。而人类，则孱弱，易伤，与世无争，不会使用魔法，人类的工具对龙尚不如蝇虫。在硕大的龙躯前，人类最高耸的建筑也不过是个玩具；而即使是龙最简单的一个火球术，都能将人类数千年的基业毁于一旦。

在如此巨大战力差面前，神明降下神谕，龙不得伤害人类，人类也不得伤害龙，两者必须和平相处。

但龙无法违背神明给予他们的本性，他们也无视律条，分为两派挑起内战，光明与黑暗的战火堪堪烧在人类领土边缘，人类生存岌岌可危。

于是神降下惩罚，将龙驱逐到荒芜的世界边缘，让他们成为世界两面通道的守门人，而将丰饶的世界中央赐予人类，为他们的繁衍生息提供最完美的环境保障。

女人合上书，看着周泽楷深灰色的瞳孔，不出所料的意识到自己方才讲的睡前故事并没有起到丝毫催眠作用。

周泽楷依旧盯着她，眸子里没有半点睡意，他开口，未变声的儿童音色天真无邪：“但它们当时并没有真的伤害人类不是吗？或许它们在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类呢？那样这个惩罚岂不是很不公平？”

“不，不会的。”女人温柔的回答他，“龙有作恶的天性，也漠视神谕，本身就不可能有保护人类的思想，更不可能在和同族的战斗中分心注意是否会伤害人类。”

“既然漠视神，它们现在为什么不来我们这里？”周泽楷依旧不解的问，“这里更好，它们有能力过来的吧。”

女人叹了口气，伸手轻轻摸了下周泽楷的头：“那么，就算他们有意识的收敛，在他们失去理智的那一天，等待人们的也只会是毁灭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周泽楷继续问。

女人勾起嘴角，面容柔和成初春不太清楚的一团雾，微凉手指替周泽楷掖好被角，又摸上他的额头，指尖触感像是挨着块薄冰。

“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。”女人说，而后又自嘲般叹了口气，收回了手，“你长大就会明白了，快睡吧。”

周泽楷盯着她离开的背影，眼神落在那直到门被关上。窗外吹来的风带着植物味道，并不清脆，反而是种介乎腐败与生长之间的神妙感触，仿佛能从中扯出藤蔓来。

摇晃的虚弱烛火就被这样的风吹灭了。

周泽楷是个普通的人类，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。但在其他人类眼里，他似乎并非一个普通人。

与生俱来的偏灰色眸子使他变为整个村庄的异类，他是潜伏在人群之中的龙，他是存歹心的世界另一边的来者，他是注定会为村庄带来不幸的背叛者。

路边村妇的议论纷纷，孩子们的过火恶作剧，村民们的不公正对待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的成长，他眼睛的颜色越来越明显，最后连他的父亲也开始疏远他，同唯一不肯放弃他的母亲没日没夜的吵架，甚至多次负气离家。

在这样的环境下，周泽楷习惯沉默。

等他足够大了，足够独当一面，他便前往其他村庄，去某一个不会异样对待他的地方。

然后村庄迎来了三年洪涝。

洪水是直接从空中沉降的云朵，落在地上就成了无人能挡的猛兽霸道，露出獠牙的瞬间还是不动声色的，直到最终把村庄的一切都收入腹中。

那场灾难最终被载入历史，史书写下伤亡数字的笔墨堪称无情，而这场灾难的原因最终被判定为收留拥有不详眸色的灾难之子——只要向神明献上灾难之子，人类就能再享永世安康。

村民来抓周泽楷的时候，周泽楷的母亲把他藏在了屋后的罐子里，他的父亲坐在床上抽了一根烟，他穿过残留的烟雾走到门外，牢牢锁上门。

“毕竟是我的儿子。”他说。

 周泽楷的藏匿算是成功，父亲在门口拖延的时间让他的母亲能够将罐子埋在一堆琐物间。但村民们终究还是不死心，没能带走周泽楷就带走了他的父母。

“灾难的父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！”

他们这样说着，把周泽楷的父母绑上了火刑柱，当周泽楷赶到的时候，他看见村长手里翻滚的火炬。

“我自愿被献祭，”他跪在村长面前，久未使用的喉咙深处干涩沙哑，祈求的话语呈现出诅咒一般的音调，“放了我父母。”

村长笑了，他蹲下身伸出手，在周泽楷面前首次展示出对待其他孩子一般的慈祥。

“好啊。”

周泽楷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他被打晕前看见的是点燃天日的火光。

周泽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，天际是红与金混合的颜色，如浮在天上奢华的血，而他被牢牢绑住，躺在简陋的木筏里，浮在村外的湖上。

这个湖向来以大闻名，青蓝色湖水脆薄，盖在地表上如四溢的玉，又在与云交接的地方透出一点昏，偶尔有鱼蹿过浅处，弹射一般擦过岸边，十有八九会落网。

几乎处处都合乎成为神话佐证的要求，于是这里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祭祀的最佳场所，成为与神沟通的蛛丝。

周泽楷尝试挣脱绳子，但绳子实在过紧，精疲力竭也不过只是磨破了手腕，船里也没有半点尖锐的东西，除非运气好漂到对面遇见其他人，否则周泽楷只剩死路一条。

或者脱水，或者饿死，又或者是被太阳晒死，他应该庆幸人们还好心给了他条船，虽说简陋到完全不能称之为船，但姑且也让他免了被鱼分食或者淹死的痛苦。

他摸索着寻找木头间的凸起，扭动间身体忽然失重，转瞬腾到了半空，腕上绳子也一松，还没等他感叹，又直接平稳的飞了出去，身前似乎还有个透明屏障替他挡风。

周泽楷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自己今天恐怕就成了传说。

一路飞的平稳，速度够快，颠簸甚至少过马车，周泽楷一路艰难维持神志清醒体验传说，方向没能辨别出来，只勉强记住了景色。

无人到达的湖泊那头是与湖差不多大的森林，当然他凌空飞了过去，身下无形的壁障擦过刀尖般的枯枝边缘，然后他落在一个古堡的院子里，身边是赤红色的异形假山。

周泽楷僵硬着，猜测出的名词就在他舌尖上打转，但口腔干涩，字符黏在舌尖如冬日金属。

面前巨大的红色身形扭过头来，鼻息炽热仿佛挟着火焰，金色眸子倒映出周泽楷自己的身影，背景是森林上头泼泼洒洒一片落日，看着开阔又晴朗。

是龙。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