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理曼落!地!了!

【周翔】玉观音

  

公交车走过三站路,下午三点的阳光照在身上像盖了毛毯,手臂挥动都被笼住,胳膊上裸露的皮肤沁出薄薄一层汗,气流经过的时候像黏了冰。

猛地转弯,他们迎着日头往前走,双层巴士的最前排无从躲避,光直面他,铺开一层滚烫的金,金水从额头流淌到鞋跟,沉甸甸的坠在盗版耐克发软的鞋帮里。

孙翔松开攥着的拳,手心里玉观音泡着一汪汗,冷气在头上不识风趣的猛吹,把玉吹成冰雕,金水吹成粘稠的固体,他避开刺穿眼睑的澄黄,头颅转动像破开糖浆。

身后少年过分心急,饮料早在冰块融化前喝完,残留的冰块随着他摇晃磕碰出凌乱的碎裂声,伴着所有所无的粤语谈笑,每个音节都磕碰,每个字都清脆,如窗边上悠闲挂着的八角铃铛。

站数就从此开始模糊不清,车窗外移动的景色从尖沙咀蠕动的人头变成高耸的写字楼,然后是盘山的路和交缠的桥,几次停泊后就突兀的古旧起来,推攘的单元楼,窗玻璃内侧的泛黄报纸,横亘在半空中的褪色招牌,还有这之中过分奢华的酒店大门。

他走下过窄的台阶,转弯和刹车间踏在云层边缘,然后跃下车门口的最后一级,步履像奔赴一场坠崖。

孙翔同紧闭大门的游戏厅擦肩而过,也擦肩倒闭银行,然后隔着四个店门距离和水果店里苍老店员对视,手指在兜里摩挲纸币像考试时候在桌下摩挲小抄。

然后他目不斜视走过去,装作无法心领神会,也装作潇洒,抬眼时候看见2楼某个窗台外没有鱼的鱼缸,人造水草摇晃成舒展的手指,自欺欺人抓向太阳。

孙翔和很多人擦肩而过,也走过店铺门口铺面的冷风,慷慨的店主占大多数,他靠门口的温度就足以封闭毛孔。转角的花店狭小,像是在水泥砖瓦缝隙间生硬劈出的一条气孔,呼吸间迸出百合和玫瑰纠缠的香味。

行走本身就是件引人痴迷的事,但没有走不到尽头的路,也没有能够永远保持未完结的故事,任何事都有尽头,都有不得不面对的或好或坏的结果,只是谁都无法看见路那头的一切,甚至无权知道对面无关痛痒的石子是否存在。

孙翔在某处驻足,乐器商店的招牌陈旧到近似颤抖在碎裂边缘的牌匾,他推开积灰的玻璃门,风铃声音和灰尘一起噗噗簌簌落下来,像一场突兀的雪,他听见店面深处吉他扫弦的声音。

有那么一瞬间,孙翔突然觉得,和那个人一起死在这个城市,似乎是个算得上浪漫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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